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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與祖國共成長•親歷故事”選登《路邊的小棋攤》 趙鵬23年前,我從渭南農(nóng)校畢業(yè)來到沙苑農(nóng)場工作。 在場部的十字路口東南角,有一個自行車修理鋪,兩間瓦房,外間放著許多自行車配件和修理工具,里間是修車師傅的休息室,一半放著桌椅板凳和做飯的東西,一半是土炕。修車師傅姓吳,他和老伴都是二分場的退休職工。那時農(nóng)場的摩托車還很少,除了公家的幾輛“幸福250”,職工個人很少有買摩托車的,人們的主要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車,經(jīng)常有職工群眾和過路的人們推著自行車找老吳修理,生意還不錯。車子鋪門前有一小塊空地,老吳平時就在那修車,老兩口整天屋里屋外忙碌著,生活有滋有味,平凡而充實。
記不清是哪一年哪一天,老遠望去車子鋪門前圍有許多人,足足有20人的圍觀,熱鬧非凡。我心想,這或許是老吳和人吵架了;或許是又出了點交通事故(因為在十字路口發(fā)生交通小碰撞和磨擦是常有的);或許是賣的什么好吃的東西;或許是有人在兜售“狗皮膏藥”之類的騙局……。出于好奇,我不由近前細看。哦---,原來是老吳和一人在下中國象棋,棋盤是自制的,在一小塊帆布上面用墨汁畫的,中間手寫“楚河、漢界”,棋子有些陳舊斑駁,周圍這些人都是觀棋的棋友。 我知道老吳是象棋愛好者,他平時為生意忙碌著,偶有閑暇便利用間歇與周圍鄰居在門前下兩盤棋,這成了他生活、生意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?闪钏麤]想到的是,棋攤竟然引來了許多人的圍觀,少者七、八人,多者一、二十人,里外圍了好幾層,成了街頭的一道景觀。 隨著社會的發(fā)展,騎自行車的人越來越少了,摩托車越來越多了,老吳也老了,胳膊腿也沒有以前靈活了,恰逢農(nóng)場小城鎮(zhèn)建設(shè)改造,老吳的車子鋪拆了。取而代之的規(guī)劃整齊、鱗次櫛比的二層小洋樓,農(nóng)場的街頭面貌煥然一新。 在十字路口的西北角,有個姓劉的師傅開了一個經(jīng)營煙酒副食品的個體小百貨商店,商店只有一間房子大小,所以很不起眼。店主劉師傅也喜歡下象棋,周圍的棋友們又聚在了一起。棋攤不僅沒有影響店主的經(jīng)營,相反還招攬了許多顧客和生意。因為棋友中有想抽包煙的,有想喝瓶水的,也有想吃點什么的。實在是一舉兩得。 后來,劉師傅買下了路對面的一家三間二層的臨街商鋪,開起了超市,還專門在門口用磚砌了兩個桌面,置有板凳,購買了兩副新象棋,專供棋友們使用。觀棋、下棋者有居住在附近的鄰里,有過往的行人,有認識的同事朋友,也有素昧平生的陌者。他們時而觀棋,時而下棋,或坐或立,去留自由,無拘無束,自然隨意。 這個棋攤,有別于街頭擺殘局的,有別于單位、社區(qū)活動室。因為早來晚走、不受時限,自由隨便;樹下街邊、花草芬芳,空氣清新,心情舒暢;特別是對弈者,不分老少尊卑、貴賤高低,只要愛下棋,即可參戰(zhàn)。有當過場領(lǐng)導(dǎo)的老單,有機關(guān)干部老謝,有當過連長的老胡,還有退休工人老齊等等,退休的、在職的、無論是干部、工人,還是司機、商販、路人等等。在棋盤前,人人都要遵守棋規(guī),充分體現(xiàn)了公正、公平、平等,這不正是世人所提倡、所追求的嘛? 在這里觀棋,還有一種天馬行空的放松。你若有興致,盡可以肆意支招。支了高招,贏了棋,愜意地享受他人的恭維;支了臭招,輸了棋,你自忖是局外人,心無愧疚,自有當局者認賬。 古人道“觀棋不語真君子”,我認同;但我也樂于享受觀棋者興奮難耐時數(shù)十只手爭先伸向棋盤的詼諧場景。 古人道“落子無悔大丈夫”,此言之正氣凜然使人肅然;但我亦愿在兩個滿頭白發(fā)老翁就允不允許悔棋而爭執(zhí)得不亦樂乎時窺視和品味“爺們兒”的真性情。 于此處集聚下棋、觀棋之人,身上必有三、五分幽默,且調(diào)侃之能事日見提升。如此,一上午或一晚上結(jié)束,集聚之眾人一番心靈享受,綿綿潤心,只可意會,不可言傳。 多年來,在上下班途中我常駐足過路旁的棋攤。即使不與他人做語言交流,即使默默地呆許久許久,我也會自覺收獲頗多,常常獨自品味那些棋攤掠影趣事……
----有老翁被老伴遣去買面,歸途中被棋攤吸引,專心致志觀棋,竟將老伴急等買面做午飯之事忘至九霄云外,直至老伴尋來,還不能從觀棋之中醒來。 ----有老翁坐陣,一番廝殺,連連得勝,好不得意。外孫女隨母親來姥姥家走親戚,看見下棋的老翁,喊著“姥爺,姥爺!”緊跑幾步,坐入其懷中。老翁一臉光彩,連連親吻外孫女,一手落子,繼續(xù)下棋,不料竟走出一招低級“臭棋”,圍觀者就有人起哄喝倒彩。老翁起身,撓撓后腦勺,大度一笑,“你們接著玩兒吧!北鹜鈱O女,欣然而歸。 ----有機關(guān)干部小劉,喜歡下棋,專心圍觀,家里已做好飯,妻子前來尋找,小劉略顯不耐煩,一揮手,“去去去,你先去回去,我一會兒就來。”妻子體諒丈夫“棋癮”,嘴上嘟嘟囔囔,似有不滿,卻早已轉(zhuǎn)身順從而去。 其實小劉已經(jīng)不小了,滿頭白發(fā),都六十多歲了,去年已經(jīng)退休,應(yīng)該叫老劉了,但他妻子還是喜歡叫他“小劉”。 20多年過去,農(nóng)場發(fā)生了巨大的變化,當年的小劉也變成了老劉,小棋攤也挪了幾次位置,小小的棋子給人們茶余飯后的文化生活增添了無窮樂趣。 時光就在這落棋看棋中,在這來來往往的喧鬧里流逝著。 |